罪

第二十八章
  像是感受到白薇强烈的呼唤，突然从身后蹿过一道影子，一拳把推她的那人打倒在地。
  又马上跑回来紧紧抱住她。
  觉得好笑，这人怎么抖得比她还厉害？
  但是，真好啊，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了。
  “沈知味，我没事了。”她的头被沈知味死死扣进怀里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。
  “没事你哭什么……”
  白薇鼻子有点酸，本来真觉得没什么，可是很奇怪…一看见她，就特别的委屈。
  连着前几天的一起奔涌上来，白薇根本克制不住。
  已经完全站不住了，如果不是借着沈知味的力气，白薇早就倒下了。
  “薇薇，你得清醒。”
  怀里的女孩脸色苍白，即便紧紧抱着也仿佛感受不到存在，下一秒就要化为空气，变成泡沫…消失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。
  抱起她想要离开，突然有人跳出来拦她。
  “你是谁，想干吗，放……”
  “妈的，都给老子滚开!她胃病犯了谁负责？!”
  本来嘈杂的教室瞬间寂静。
  自从下定决心做一个聪明人，沈知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暴戾了。
  但她毫不介意，“回去告诉韩梓云，算计白薇她完了，别以为老子特么不敢打女人!”低沉的嗓音，冰冷的寒意。
  听明白的心惊胆战，没明白的云里雾里。
  说白了不过一句，说谁谁心里有数儿。
  沈知味抱着白薇下楼时，救护车正好赶到。
  来的路上，她一共打通了两个电话，一个是杨班，一个是120。
  想着是为自己准备的，她沈知味原来就不是什么担小怕事不敢打架的人，不然怎么担得起那一声“沈哥”？
  ——
  “嘀—嘀——”
  病房里隐约传来轻微的仪器声，忽远忽近。
  四周一片死寂，想睁开眼睛，可是抬起厚重的眼皮对现在的白薇来说，还是极其困难。
  幸运的是…她应该又活下来了吧？
  现在是在医院吗，可是医院里怎么会有炒菜的声音，她好像听见白小羊和爸爸妈妈她们一起坐在饭桌前说笑，好开心啊……
  可是讨人厌的王阿姨来了，
  “诶，你说薇薇这平日看着挺懂事儿，怎么敢把人推下去呢？”
  “我们家薇薇才不是那样的孩子!”
  一向温婉的白母第一次表露怒意，气急败坏地把王阿姨推出家门。
  然后转过身来，捂着脸低声抽泣。
  甚至不敢大声，生怕惊到房间里的白薇。
  但她不知道的是，门缝里那一双眼睛，一直都有看到。
  看着妈妈紧靠着门的身体慢慢滑落，白薇的心仿佛也坠入了万丈的深渊。
  “你爸爸妈妈那么疼你你可不能辜负他们!”
  “好好学习报答你爸妈的好知道吗？”
  “听话，懂事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我一定听话一定懂事!
  薇薇不会再惦记朋友了……所以妈妈别哭……你不要哭好吗？
  浑身的刺痛似乎回到了故事的起点。
  一个女孩痛苦的嘶喊，太过嘈杂，头疼的要命。
  不是我!
  我没有推她!你相信我对不对？
  为什么要躲开？我们不是好朋友吗？
  ……
  知道什么是无力感吗？
  就好像她明明张着嘴努力发声但是他们就是听不见……
  他们听不见啊，听不见!!!!!!
  没有证据，只凭林晚晚的话还真不能确定人到底是不是白薇推得…
  可是小孩子哪有什么判断力？
  听风就是雨。
  成见堆成了大山，谣言凶猛如虎。
  纵使白薇自认为没做错任何事，可哪里经得住昔日好友都在背后议论指点。
  明明昨天还在嬉笑打闹，约好课间一起去小卖部。
  今天却又置若罔闻，仿佛白薇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于他们眼前了。
  她被孤立了。
  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，怎么经得起人性凉薄？
  所以到底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……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？
  白薇甚至清楚记得，云朵喜欢漂亮的发卡，赖子最讨厌别人说他邋遢…海乔喜欢大海，洋洋喜欢收集叶子…
  …林晚晚最爱抢她饭盒里的排骨…
  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听歌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学回家…
  可是为什么到头来，不信任她……
  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诬陷她？
  白薇从不相信什么遗忘，而她也确实…从未忘记。
  突然好想就这么睡死过去，她竟也慢慢习惯，在无数次的自我折磨中寻求快感……
  一滴泪水，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，酥酥痒痒，似乎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，轻轻触碰她的眼睛，顺着泪水留下的痕迹一路下去，直到耳框，舔舐数下这才弥足不舍的离开。
  一只手被谁紧紧的交叉握住，从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，仿佛将白薇一把从回忆的漩涡里拽出，然后放在掌心轻轻抚慰。
  是她的神明啊。
  万籁俱寂，白薇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，只剩下耳边隐约传来微弱的歌谣。
  “小月亮，挂天上；小宝宝，快快睡……”
  好吧，我要睡了。
  那么，明早见了。
  我要第一个看到你，沈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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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记得以前在哪听过这么一句话。
  你说人为什么会抑郁，本来你有的东西它没有了，本来它在的东西它不在了，你明明没有做错可是后边一堆一堆人在说你，你说人能不抑郁吗？
  无过之罪，无言以辩，无路可退，无路可行。
  这就是白薇。